來源:來源:財新網
作者:藍方
為順應學齡人口大幅度減少、人口大規模流動而在農村開展的“撤點并校”政策,已實施十年有余。2011年所發生的諸多校車事故,以及引發民間行動的農村兒童營養問題等,正突顯出這一政策帶來的新問題。
2012年5月18日,21世紀教育研究院、北京市西部陽光農村發展基金會、中國滋根鄉村發展促進會聯合舉辦“農村學校布局調整政策研討暨‘新教育、新農村’項目啟動會”。諸多學者在會上呼吁,中國應對撤點并校政策進行深刻反思并作出相應調整。
“撤點并校”政策始于2001年。針對農村學齡人口大幅下降的現實,中國政府決定調整農村學校布局,以降低辦學成本、優化資源配置,提高教學質量,促進教育均衡發展。十年來,全國農村小學減少了一半。學校總量下降、學校向城鎮集中,成為這一政策執行的基本特征。
東北師范大學農村教育研究所學者劉善槐基于實證調研,認為當前的學校撤并的確提高了校舍單位面積的利用率、辦學資金的利用率,降低了當地政府用于辦學的成本。然而,學校撤并并不是簡單地節約了經濟成本,而是把部分政府的經濟成本轉嫁為農民的經濟成本、學生的時間成本和安全風險。其調研顯示,撤校后學生上學距離平均變遠4.05公里,安全隱患增加且寄宿生呈低齡化趨勢;住宿生的平均年花費為1157.38元,本來從免費教育制度中受惠的家庭又不得不承擔新的教育支出。
而西北師范大學學者白亮所調研的甘肅某縣,則出現大規模的教育資源浪費現象。截至2009年初,該縣閑置的、由希望工程或公益基金會投資的項目學校就有11所。一些被撤并的學校,不少是2004、2005年新建的學校。一些被撤并的村小中只有學前班,大量教室閑置。
另一方面,則是學生集中到城鎮后形成大量“超級學校”。白亮介紹,國家對農村寄宿制學校的資金投入主要集中在學校教學設施的建設上,對學生的生活保障投入普遍不足。許多農村地區寄宿制學校食宿條件差,調研中發現20多個學生擠在10平米的小房間里。學生晚上上廁所要跑很遠的距離,很多學生干脆從下午開始就不喝水。學校也沒有澡堂,學生住校期間無法洗澡。
與此同時,學校生活教師缺乏,對學生的管理處于低級的紀律管理層次,生活老師缺乏專業培訓,缺乏對生理、心理處于發展時期的寄宿學生進行有針對性管理和教育的基本知識。
最讓學者們擔憂的,是寄宿的低齡化。中國滋根鄉村教育與發展促進會副會長楊貴平強調,社區和家庭對孩子的成長尤為重要。事實上孩子的學習,60%應在社區和家庭來完成,40%是才源于學校。而寄宿制過早隔斷孩子與家庭、社區的聯系,并不利于學生的成長。
在陜西師范大學博士范銘看來,促進城鄉教育的均衡發展,不是干脆把農村的孩子全部轉移到城市,不應在放棄農村教育的前提下實現均衡。“城鎮化的農村就沒有農村?市民化的農民就不是農民?工業化的農業就沒有農業?”范銘認為,如果還有農村,就不能放棄農村教育。城鄉教育均衡發展應是在同一個水平之下,不同的類型、不同層次、不同模式的教育。
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主任黨國英認為,中國城市化的趨勢不可逆轉,農村學校撤并的趨勢也還沒到停止的時候。但整個過程需要管理和控制。
華中師范大學教授雷萬鵬則認為,中國的農村學校布局調整政策面臨重大轉型。應當從大規模撤點并校到基本保持學校數量穩定轉變,從集中化辦學到關注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轉變。一方面要增加教育投入,在城鎮地區新建學校以滿足城鎮化及流動兒童就學需求;另一方面,在農村地區,特別是偏遠區域,應當適當保留小規模學校以保證兒童就近入學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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